刚刚登上2020年“2月份山东好人榜”、获得全国卫生健康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进个人表彰的曲仪庆，是山东大学齐鲁医院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现在他正以山东省第三批援助湖北医疗队队长、医师组组长身份跟战友们奋战在武汉抗击疫情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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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大学齐鲁医院主任医师曲仪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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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仪庆（上图右）查房时对病人进行治疗指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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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仪庆（上图左）对病人耐心解释病情、抚慰病人情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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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仪庆（上图左）和同事们一起研究病例，并细心指导年轻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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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中年患者（右）记录了他眼中的每一位医生和护士，他说要永远记住他们。 |
周末人物·中国新闻名专栏
沂蒙颂
□ 本报记者 逄春阶
3月10日下午，一踏上湖北的土地，我的心理受到了很大冲击，理解了山东省援助湖北医疗队总领队、山东省援助武汉医疗队临时党委书记左毅对我说的话。我和左毅在2008年的抗震一线相识，他说：“这次抗疫，情况之复杂，健康安全之潜在危险，不可预料、不可控制的情况太多。跟援助北川有很大不同。不到现场，你无法想象。我希望你来，但我又担心你来。”
早在10天前，我就和曲仪庆先生有了电话联系，我和曲先生成了“聊友”。
体会到了什么是“风萧萧兮
易水寒”
我对山东方言还算敏感。3月1日下午4点，曲仪庆电话里的口音传到我耳朵，我说：“您老家平度？”曲仪庆先生笑着说：“是。”未曾谋面，电话里的采访一下子就轻松起来。
2月1日中午，曲仪庆在家接到了赴武汉前线的命令。“呼吸与危重症医学是我的专业，抢救病人是我的责任。可让我担任山东省第三批援助湖北医疗队队长、医师组组长，我没思想准备，感觉压力很大。”曲仪庆说，“医疗队共121人，其中省卫健委机关3人，医务人员118人，包括18名医生和100名护理人员。”
一周以后，根据疫情形势，按照国家卫健委的意见，曲仪庆率领的这支团队又补充了12位医生。
作为山东大学齐鲁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副主任、主任医师，曲仪庆从医三十多年。爱人是省千佛山医院的一名医生，女儿在北京协和医院攻读博士学位。当曲仪庆接到出征通知时，他爱人和女儿正好都在国外。她们原本预订了回国的航班，但受疫情影响取消。“那天我也忙着出发的事，出发前和她们简单通了个话。到了武汉后，才确认她们改道其他城市，辗转回到了家。”曲仪庆说。
大老爷们儿曲仪庆默默地作着出发准备，生活必需品，科研资料……还不停地提醒着跟自己出征的战友们。
此次出征的医疗队员中，1989年出生的刘洁作为心外科ICU一名主管护师，在大年三十首批医疗队报名时，就主动请缨报上了名，走前没告诉父母。曲仪庆说：“这个团队以年轻人为主，精力体力好，素质特别高，我逐渐有了信心。”
疫情紧急，给队员出发准备的时间不到20个小时。
2月2日下午出征，省领导，省卫健委及单位领导，同事，亲朋好友等前来送行。曲仪庆说，这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感到很悲壮。
“我们是深夜抵达的，当飞机降落在天河机场时，空荡荡的机场上，就我们这一架，我们离开时，整个机场的灯光都熄灭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感到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往日机场里都是热闹繁杂的，现在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瘆人。上了大巴车，街道也空荡荡的，大家都不说话，我当时感到五味杂陈。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体会到了什么是国家有难，过去都是抽象的，而现在是具体可感的。现在想起来，还感觉难受。”
“我们住在政府临时征用的一个酒店，等安顿下，已经是2月3日凌晨了。”曲仪庆说。
3日下午，医疗队成立临时党支部，36名党员一起重温入党誓词。随后召开了全体动员部署大会暨感染控制培训会，国家卫生健康委的工作人员对新冠肺炎的相关知识、个人防护、工作区域划分进行了专业培训。
“个人防护每个人都要考核过关，就是要做到零感染。等进入战斗状态，才知道，穿那一身行头麻烦，脱更麻烦，每一步都不能省，脱任何一件，都要先洗手消毒。口罩、面屏、护目镜、胶套、防护服……”曲仪庆说。
2月4日下午，医疗队已经接管华中科技大学武汉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共50张床位，全部用于收治重症病人。
进病房时，大家都有恐惧感，曲仪庆他们接管的病区是一个产科病房改建的，从相对清洁区到病房（污染区）需要经过5道门，进出每一道门都要经过严格的消毒。每往前走一步，就离危险近一步，心中都比较紧张，像进入了“雷区”。
刚开始，宾馆距离医院有半小时车程，队员换班休息不方便。酒店服务员很少，不能做饭，队员们吃饭以医院配送的盒饭为主，凉了没法加热。疫情控制需要，酒店不能开中央空调，比较冷。“左毅总领队积极协调当地政府争取调换距离医院更近能做饭的酒店，这是给我们当后勤呢。他心很细，了解每个队员的动态，微信群里，看到有个队员肚子疼，他都关心地问吃啥药……”
听着曲仪庆的讲述，我想起了诗人孔德平致敬白衣战士的诗句：“躲得起不躲/惹不起偏惹/飞机汽车动车/一队队医生和志愿者/逆风而上的春潮/雪夜里向武汉汇合。”
第一次穿戴上各种防护用品，
胸闷、头疼欲裂
医疗队护理人员是每4小时换班，六班倒，在污染区4个小时，加上穿脱防护服的时间实际上每班都在5-6个小时；医务人员是12小时换班，白班夜班两班倒，白班上午查房，一般有4到6名医生进入病区工作3-4小时，其他时间随时都会有医务人员进入病区处理应急病情。都是2人同时进出，以保证医护人员安全。
为更好地了解病人的第一手资料，利于制订最合理的有效的治疗方案，曲仪庆坚持每天到病区讨论病情，进入污染病区查房。他说：“患者除去患新冠肺炎外，都存在一些心理问题，精神创伤。我经常跟同事们说，多跟病人沟通交流，心理疏通，开导患者，鼓励患者，做到用心、用情、用力去救治患者。”
“第一次穿戴上各种防护用品，胸闷、头疼欲裂。”但是曲仪庆仍坚决克服各种不适，坚持3-4个小时的查房，利用自己丰富的专业知识和工作经验，耐心地调整各项参数，并细心地指导年轻医生。
“戴上护目镜，很容易起雾，看东西非常模糊，看CT片子就更不容易了。队员们想了各种办法，比如用洗手液擦镜片等，会好一些。”
连轴转的工作节奏让曲仪庆有些吃不消。原来晚上睡觉不那么快，而现在累得躺下就能睡着，为了保证按时到岗，手机里很少使用的闹钟功能又被他用了起来。
开心与担心
2月17日，是曲仪庆来武汉后最开心的一天。
3名新冠肺炎康复患者顺利出院，这是第三批医疗队所负责的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重症病区的首批康复患者，同时也是我省援助湖北医疗队在武汉治愈出院的首批患者。
侯女士自2月3日入院，在这里治疗了正好14天。出院前，她主动提出和救治她的医护人员合影，“山东医疗队的队员们态度都很好，照顾非常细心、到位，感谢你们。等疫情过去了，再请你们到武汉来玩儿。”
侯女士一家也是多人被隔离，还有个8个月大的孩子。刚入院时，她状态不太好，很担心孩子。经过医护人员开导，她开朗了很多，积极配合治疗。
曲仪庆说：“截至2月17日，我们收治了55位重症患者，根据每个病人的情况，制订了个性化诊疗方案，医疗队员还经常为患者进行心理疏导，人心都是肉长的，心理疙瘩慢慢就解开了。”
喜讯接连传来，2月18日，一名38岁高龄孕妈妈出院。曲仪庆是她的主治医生。“这位孕妈妈刚入院时自身病情比较严重，胎儿情况也不好，胎心不好。“每次开药，她都问会不会影响胎儿，非常焦虑，所以我们除了治疗，还不断对其进行心理疏导。”曲仪庆说。
让曲仪庆担忧的是队员的安全，队员的安全防控是他的头等大事。出征前，他就下过保证，要把队员一个不少地带回来，也就是要做到“零感染，无意外。”可是，环境恶劣。稍有不慎，就会感染。他要求全体队员两点（酒店和医院的病区）一线（班车），非工作特殊需要任何人不准超越活动范围，医院严格的防控流程，由专人监督执行；酒店也制订了详尽的防控流程和措施，由专人值班巡回检查督促，并制订了流程和应急预案。“对每一个队员，我都是耳提面命，反复叮嘱。有时候，都有点儿神经过敏，听到咳嗽，就紧张。有一个队员发低烧，赶紧让他休息，隔离，观察。等一切正常了，再上岗。”
他记录了103位医护人员的名字
3月6日早6点33分，曲仪庆给我发来图片、截图7张。7点15分，像此前二十多天一样，曲仪庆准时出现在去往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的班车上。
有一张图片是一串名单，我数了一下，包括曲仪庆，共103个名字。曲仪庆说：“这是一位中年男患者记录的他眼中的每一位医生和护士，他说要永远记住他们。我们跟病人朝夕相处，都处出感情来了。”那张纸的顶部写着“衷心感谢山东医护人员和武汉护士！”“您们是新时代的英雄！向您们致敬！”纸的底部的字描黑描粗了，写着：“救死扶伤，白衣天使。生命之托，重于泰山。”(下图）
曲仪庆发来的另一幅图片是一首诗，是一位患者写的：“天空，飘起雪花/星星点点到漫天比划/寂寥的街边只有惨淡的灯光/没有往日的繁华/到处是北风的呼啸/魔鬼沉寂游走在小巷大厦/……天空，一声惊雷/那是英雄的号令/勇士的步伐/战机来了/物资来了/四面八方/驰援荆楚华夏/白衣战士举起拳头/立誓要把魔鬼消灭……”该诗表达了对白衣天使的感激之情。诗作者说她每天写日记，记录下她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她现在已经出院，她会继续每天写日记，记录她的体会和感受。
所有病人，都没有家属陪护。陪护的角色，只能由医生和护士来承担，他们成了最贴心的“山东亲戚”，为他们打扫卫生，处理大小便，给他们送衣服、毛巾、肥皂等生活必需品，还把山东捐赠过来的面条、火腿肠、苹果、青岛水饺拿到了病人面前。“病人很孤独，尤其是重症老年人，一直躺在病床上，见不到亲人，他们有的亲人还感染了新冠肺炎，生死不明，他们很焦虑。我们的医护人员就陪他们聊一聊，或者是给他们拨通亲属的电话，微信视频，让他们的焦虑得到释放。”曲仪庆说。
医者仁心。一点一滴，都体现了医务人员的人文关怀，而这一切都得到了回报，尽管这些白衣天使不求回报。
从陌生到熟悉，再到默契
跟曲仪庆一起被评为全国卫生健康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进个人的，还有护理组组长李敏敏，她是山东第一医科大学附属省立医院东院新生儿科护士长，她带领来自19家医院不同专业的重症方向领域的100名护士，日以继夜地战斗在第一线。
2月4日晚9点，李敏敏率队第一批进驻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C栋7楼西病区。经过严格培训的首批护理人员在初步熟悉科室现有工作流程的基础上，顺利完成当班所有任务。一同搭档的同济医院工作人员说：“第一次和山东医疗队的老师们搭档，对山东人的印象真的是太好了，山东人社会风评好，果真不是盖的！”
“他们（武汉）的护士说自从与山东队在一起工作，山东人的形象在他们眼中立马飙升，我跟一个姑娘开玩笑说，跟我们到山东吧，到山东找个山东男人嫁了，做山东人，她说可惜了来不及了！哈哈。”老曲说。
越聊越热乎，老曲发给我一个微信聊天截图，上面有护理组组长李敏敏的留言：“各位队友（战友、家人）：同济医院刘菁菁护士长轮休后要调回老院区，不再回病房了。她让我一定转告她的道别和感谢，特别要跟大家说，他们所有人都感觉很幸运跟山东医疗队一起工作，……说跟咱们一起的时光是愉快的，配合是默契的，还说大家特别给力，跟大家一起工作的时光特别难忘，要感谢大家，给大家点赞。”
老曲说：“刘护士长跟我们一起配合了一个多月，我们刚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环境，需要跟他们磨合，要熟悉他们的流程。刘护士长和其他几位医生护士陪着我们一起来做，磨合一周左右，从无序，到有序，从有序到优质。这一切，都是他们陪伴着走过来的，送别的时候，真的依依不舍。”曲仪庆说，告别的那一刻，真有歌曲《送战友》的旋律缭绕在心头。
陌生人成了熟悉的人、默契的人。他们结下的是战斗的友谊。
许霞医生的日记
山东大学齐鲁医院保健呼吸科的医生许霞的日记像优美的散文。她在日记中描述着空间的“远和近”：“济南到武汉846公里，开车需要10多个小时，很遥远的距离。对于我，山大齐鲁医院的一名普通医生来说，这个距离很远了。从来不曾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一切距离缩短，从大年初一开始，我和同事们陆续来到湖北，来到武汉这原本很遥远的城市。我们一起克服重重困难，披甲上阵，和武汉的同行们一起冲入战场并肩作战。”
她在日记里描述着心理距离的“远和近”：“在那些数不清的日夜里，我们一起从死神手里抢夺回生命，多少次累了，怕了，哭了，是身边的战友互相鼓励着，继续战斗。……我们和患者之间隔着层层防护服、防护镜、面屏，患者根本无法看清我们的脸，感觉彼此很遥远，但我们的心很近。从来到武汉的第一天，我就一直跟着我们医院呼吸科的曲仪庆主任。他是我一直尊敬的师长。从集中培训开始，他就告诉我们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如何去治疗，如何去温暖这些病人。”
许霞在日记里记录着“冷与热”：“面对这可怕的冰冷的疫情，患者比我们更恐慌，拉近距离，科学治疗，冷静处理才能有更好的结果。18床的小伙子是曲主任和我一起负责的。刚收入的时候，他情绪十分低落，每天在焦虑中度过。曲主任每次查房，都会拍拍他的肩，充满信心地告诉他，小伙子，恢复得不错，加油。也许是从曲主任的鼓励中得到了信心，患者的眼睛一天比一天明亮，病情也一天比一天好转。出院的那天，他握着曲主任的手说，齐鲁医院的医生，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我……”许霞的感悟是：“生与死之间，医生和病人，没有人比我们更亲近。”
一远一近，一冷一热，一苦一乐，一暗一明、一张一弛……强烈的对比色是武汉战役的节奏。
在曲仪庆看来，他的年轻同事，瞬间就长大了，这次突如其来的疫情，是对人的意志、耐力、勇气的考验，危急时刻，能激发人的潜能，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能量和胆量。曲仪庆说：“我很荣幸，在武汉，陪着我的年轻同事经受了一次大考，一次人生大考！”
到目前为止，山东省第三批援助湖北医疗队收治患者96人，治愈出院55人，转出10人，接管病房后无1例死亡。他们建立出院病人随访制度，对于出院的病人通过微信及电话的方式随时联系沟通，1到2周固定随访一次，了解病人的康复情况，指导病人用药，以及康复处理等建议。
闲看樱花待来年
让老曲高兴的是，总领队左毅跟他们住在一起：“说实在的，他在我们身边，起到了主心骨作用，他在这里坐镇，我们心里踏实。他是山东总领队，还是山东省援助武汉医疗队临时党委书记，政治站位高，常常给我们加油打气，鼓励大家要一鼓作气，咬紧牙关，坚持到底，扛得住，守得住，不能前功尽弃，要给山东人争光。”
老曲两次来武汉，第一次是2001年在上海第二医科大学读博士期间，博士生下乡服务团，去湖北宜昌长阳土家族自治县，路过武汉，住了一晚上，那次是热得出不去门，黄鹤楼只能擦肩而过。而今，更不能出去。他和他的战友们奔波在“两点一线”：病房——宾馆。
作为一位科学学位博士生导师，曲仪庆把临床治疗实践和科研结合起来。认真研究中西医结合对于新冠肺炎的治疗作用，目前，病区危重症患者中药使用已很普遍，所收治的患者，中药使用率达到85%以上。曲仪庆介绍，接到山东大学新冠肺炎应急攻关科研专项的通知后，认真查阅资料，与医疗队中医医师反复讨论，撰写的“中西医结合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临床研究”获得山东大学立项。
眼下，武汉正是樱花烂漫的时节，但游人如织的盛况不见。曲仪庆和他的战友们，用自己的身躯抵挡着邪恶，闻不到樱花的芳香，看不到樱花的容颜。他们的心愿，是再来武汉，不是穿着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而是休闲地在街头漫步，不放过每一处美景。
记者亲眼目睹湖北抗疫前线的一个个忙碌身影，心潮起伏。我在想，我不是君子，但我靠近君子；我不是英雄，但我靠近英雄。打油诗一首，送给抗疫一线的白衣战士们：
武汉救人如救火
暂将樱花忘了罢
待到抗疫凯旋日
与君共赏胜利花
https://paper.dzwww.com/dzrb/content/20200313/Articel13002MT.htm
【大众日报 2020.03.13】
媒体摘编
